上山吃榴槤,在一堆榴槤客中,一早就留意到小鎮醫生的身影。這張臉孔果然十年不變。我們曾經好幾年在同一間中學唸書,誰會忘記這個永遠的第一名呢。成績第一、課外活動第一名、辯論第一……,任何事情都做到最好的優秀生。
當一顆又一顆各種名堂的榴槤被打開,妖嬈的榴槤氣味濃密漫延時,我主動走前去和他打招呼。多年 未見的校友,又不知道人家認不認得我,用甚麼開場白好呢?我想了想,就直接點吧。我連名帶性叫出他的名字,然後跟他說我是他的學妹,再告訴他我曾是他帶領 的其中一個學會的寂寂無名小會員。
他倒很快就記起來,也清楚唸出我那湮遠的畢業年份,還有一串我漸漸忘記,那些曾經在學校叱吒風雲,和我同一年畢業的優秀生名字。可見,優秀生還是優秀生,記憶力頂好。連一個面目模糊的學妹,他記不得名字,卻還存有輪廓和影子。
在他唸出的這一連串名字當中,忽地聽到一個更加久違,曾經被我們一伙懷春少女幫視為最佳男友的姓名。我捉緊機會,當下問起他的下落。原來當年的最佳男友,已經回到A城開了律師樓。遙想當年,“市面”上可沒有花樣少年那樣的人種,我們只崇拜有才華的男生。
所以,最佳男友挺直腰板,目不斜視,正直不阿的樣子特別醒目,至今讓大家歷歷在目。
小鎮醫生今年3月做了一件轟烈的事。這事讓他紅了整個月,被眾校友視為我校之光。那一次,他被參與多年的政黨推選,在掀起政治海嘯,刷新了大馬半世紀以來政治格局的大選中上陣,對壘大馬著名部落客,展開一場醫生和部落客之戰。
那三個多星期,兩人在報紙上互相叫囂對罵,進行著意料之內的口水戰。依循著遊戲規則,醫生罵部落客的虛擬世界的幻想者。部落客罵這個醫生是沒有見識的恐龍。天天看著這兩個人這樣罵來罵去,我這才知道,小鎮醫生身在小鎮,但心志從來不小,而是很大。
我問他,當不成議員有沒有遺憾。他爽直的說:“其實我已經很順利了。順利的唸書,順利的畢業,順利的當醫生,順利的成家。”看來,沒當成議員應該是他小小的不順利。這個不順利,應該會被他視為挑戰,他不會那麼容易氣餒的。
眼前的小鎮醫生,可不是情歌聖手李宗盛那個《小鎮醫生故事》醫生模樣。這首N年前歌曲的 chorus部份是“小鎮的醫生是個凡夫俗子,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,應該做的事。小鎮的愛情是個悲情的故事,這應該是段告白,並非解釋”。情歌裡的小鎮醫 生郁郁寡歡,這個小鎮醫生陽光充沛。
直到我聽到有人打嗝,吐出一大口榴槤氣味後,桌上只剩下四分五裂的大堆榴槤殼,大家陸陸續續下山,我們也說了再見。
(這篇文章是好友端嚴遠在他鄉讀到了轉寄給我的)